舒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喜欢上时间的,明明他比女孩子还要纤弱,身体又不好,长得还没鹿晗好看,无论哪一点,都找不到闪光点。
可就是这样的他,却是她在孤立无援时,唯一一个对她伸出手的人。
小时候,她因为长得漂亮,被女生们妒忌;因为家里人宠她爱她,被当娇气;因为性格蛮横任性,被所有人敬而远之。
久而久之,她理所当然的被孤立,没人愿意和她玩,更没有人敢和她玩,但那又怎么样?她可是舒羽,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舒羽,怎么可能会为这点小事就哭鼻子,怎么可能?
盛夏的阳光,知了的鸣叫,舒羽孤零零的躲在树荫下,小脸埋在膝盖上,嘴角倔强的抿起,边这样想着,泪珠子边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像断了线,浸湿了大片衣裳。
“你一个人吗?”
干净清亮的声音在耳畔徐徐响起,带着询问的语气。
不认识的人。
舒羽心中一凛,脑袋不但没有抬起,反而埋得更深,拒绝交流的姿态,自尊心使然,她从来不会让人见到自己的泪水,更何况是个陌生人。
对面悠悠传来一声叹息,随之响起的,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走了吗?
舒羽趁机将眼泪抹在衣服上,偷偷抬起头,却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一双温润干净的眼眸,含了些许笑意。
那是一个穿着蓝格子衬衫的小男孩,眉眼清秀,黑发蓬松,体格纤瘦,肌肤似雪般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他的眼睛却出奇的明亮,黑白分明,清澈如水,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你是谁?你怎么还没走?”
舒羽吓了一跳,戒备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充满敌意的眼神。
“我叫时间。”
男孩淡笑,有礼貌的自我介绍,见舒羽脸上浮现出古怪之色,他习以为常的解释道:“就是时间的时,时间的间。”
“好奇怪的名字。”
舒羽小声嘀咕。
“很多人都这样说。”
时间笑,不以为意。
“然后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舒羽眼中敌意未消,口气依旧不太好。
“我想和你做朋友,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对你比任何人都要好……”时间认真看着她,眸光浅淡,一览无余的沉寂,声音忽而放低,“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谁啊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谁稀罕你做我朋友?
放在平常,舒羽几乎想也不会想,直接冷笑着把这些话甩在对方脸上,然后高傲的转身离去,可对着时间,舒羽竟发现她说不出口,可能是他温文有礼的态度;又或是他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要不然就是她真的孤单太久,想找个人陪伴,于是,鬼使神差般,生平第一次,她说了一句不符合自己性格的话:“什么条件?”
“只要,在我死后,不要忘记我就行了。”
时间笑了笑,飞快掩饰住眼底划过的哀伤,语气轻松而自然,“不用你天天想我,只要偶尔,只要一丁点,忆起我的存在,怎么样,很简单吧?”
舒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表情古怪,小小的她,对死亡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只觉这人真奇怪,说的话也奇怪,可这条件确实不难,便点了点头。
“谢谢!”
时间像是松了口气,弯了眼睛,露出了舒羽见到他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月光般皎洁纯净。
舒羽被他白晃晃的牙齿晃花了眼,心脏砰砰直跳,身体起了些奇怪的反应。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时间,清清楚楚的记得他说过的每一个字,现在想来,他们的结局从那时起,就已注定。
因为多年后,她才得知,他们初遇的那天,也是时间被医生诊断出命不久矣的那天。
而时间,在那之后,不哭不闹,第一次做了一个任性的决定,那就是找到被众人排挤的她,以做朋友为条件,希望,她能记住他。
舒羽在知道真相后,并不怪他,因为只有她知道,她的少年,平静温和的外表下,是多么的别扭和孩子气,他多么害怕,被全世界遗弃。
所有人都以为她见过时间的最后一面,实则不然,大学时,她经过多方打听,得知了时间所在医院,飞奔到美国时已经晚了,时间前几天就去世了,不仅如此,她前脚刚到,时间父母后脚就把他的尸身火化,骨灰已带回国。
舒羽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浑浑噩噩,还未从打击中清醒,回了国,发现时间已经下葬,丧事办妥,到头来,她连他的骨灰都未能见到一许。
命运给他们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岁月残酷如斯,不过三个春秋,他们便阴阳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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