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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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里头突然没声儿了。守在外头的常嬷嬷绿芜等人面面相觑，有几分进退两难。

常嬷嬷忧心喻玉儿淋了雨夜里会烧，想着咬咬牙硬闯。

脚刚往营帐迈进一步，里头就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周长卿一身玄色博袖宽袍，逆着光，影子若庞然大物。常嬷嬷颈脖僵直，仿佛一只被猛兽恫吓住的林中食草兽，动也不敢动。

“她睡下了。”

清冽低沉的嗓音丢下这一句，便越过她便离开了营帐。

等着人走远，常嬷嬷才骤然吐出胸口那一口气，惊疑不定地与绿芜对视一眼。

绿芜也吓得不轻。不知为何，世子爷人在郡王府时瞧着还温和冷清。怎么到了营地就仿佛沾了血的出窍利剑般多瞧一眼都要叫人心惊胆战？

夜已深，雨也早已停了。

乌云散去，一轮皎皎明月高挂半空。

月色如冰凉湖水倾斜而下，一阵风吹过，空气中全是湿冷的气息。

床榻之上，喻玉儿早已陷入黑甜梦乡。身体孱弱是真，舟车劳顿一个多时辰，又临时做了台手术。神志松懈下来，困意如浪潮席卷。

深夜商议结束，周长卿习惯性地回了自己营帐。

脚踏入内帐才骤然想起，里头还有个人。略有几分松散的高挑身影这般僵在了隔断处。

夜凉如水，床榻上的少女毫无知觉有人入侵。

她安静地侧躺着，呼吸很轻，月光照着她半张脸。肤质白皙如玉，浓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方落下青黑的影子。满头乌发如流水般从床榻蜿蜒垂下，仿佛一场旖旎梦境。脚上鞋袜都踢了，落地上，靛青褥子里露出半只柔软白皙的脚……

霸占他的院落，霸占他的营帐，霸占他的床榻……年纪不大，行径倒是霸道，还长了好大一颗心。既然已手书了和离书，该有的分寸自然是要有。

狭长凤眸无声垂下，他不知意味地勾唇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内帐。

……

翌日，天还未大亮，喻玉儿先被将士操练的号角惊醒。

常嬷嬷听见内帐动静，忙带着绿芜进来伺候。

身在北大营，陌生的地方。常嬷嬷绿芜几人惊得一夜没睡。一大早就起来候着。喻玉儿扶着床沿慢吞吞地坐起身，懒懒的掩口打了个哈欠。

虽说一大早被吵醒有些不满，但昨夜她睡得沉，还算睡得不错。

睡得好，心情自然就好。她刚要掀了褥子直接下榻，被常嬷嬷连忙阻止：“主子哟，这北大营可不似家里，外头冷得紧。你这般光着脚，凉气入体，怕是要风寒的。”

“雨停了？”喻玉儿便也没勉强，由着常嬷嬷替她穿好鞋袜。

“昨儿半夜雨就停了。”绿芜递来热帕子给喻玉儿擦脸，“今儿瞧着东边天空彤云，天儿应当不错。”

等收拾妥当起身，外面天早已大亮。

绿芜询问要不要用膳。

喻玉儿想起昨夜晚膳粗糙的饭食，实在没有吃的胃口。

“青竹一早就去过伙头营，想着另开灶给姑娘做点好克化的吃食，这么大哥营地也没个看的过眼的菜。”常嬷嬷素来有几分唠叨，嘴里咕哝道，“主子先用点垫垫，回府上再用朝食。”

喻玉儿早上素来胃口差，不过也没拒绝。

等稍稍用了些朝食，她们便启程回城。

临走前，常嬷嬷依依不舍地张望了许久，就是没见周长卿的身影。

喻玉儿倒是无所谓。拿到了和离书，她跟周长卿的夫妻关系便没那么真了。合作虽然还在，但早晚有一天都是会散的。他如何做派，她也不会那般入心。

不过走出营帐，一个十八九的小将领着一队人早等在外头。

小将面容清秀，身材高大。一身玄色武袍，披着甲胄。见着喻玉儿便立即抱手一礼：“见过世子妃。清晨西大营有消息过来，少将军受令前往西大营议事，如今人不在营中。末将杨潇，乃少将军麾下校尉。回城路途有些不安宁。少将军命末将等护送世子妃回城。”

喻玉儿眨了眨眼睛，心道怪不得一大早不见人影。点点头，谢过杨校尉。提裙摆踩着马凳上了马车，帘子放下，她方淡淡出声：“回吧。”